男人至死是少年,哪怕小于经历了数年艰辛的生活,心中所想也始终是行侠仗义。
可惜世风日下。
小于帮工一士绅家中,府内管家与山匪勾结,半夜劫家,未能得逞。
受管家构陷,又不被主家信任,其舍身护主的行为不但不被认同,还被揪至官府。
历经两日严刑拷打并未妥协,县尉责令再查,经捕快多方调查,终于知晓真相。
但主家不愿承认过错,只私下将那管家打杀了事,而小于罪名仍不得开脱,被判了个流刑。
黔首发配当日,他趁衙差大意之机费劲逃脱,辗转四个月终于去到青城山脚,苦苦哀求之下才得师傅恻隐收留。
老道士撩开头发,一个可怖的烫伤印记赫然出现在鬓角旁,那里是被覆盖的刺字。
“原来读书的也不见得是善人,老爷也多是凡人心境,甚至比常人更加可恶,什么他娘的天下大义,不过是我黄粱一梦而已!”
向乾也跟着连连叹气。
“对,就像我父亲,人前对我疼爱不已,私下里总将我打个半死。”
“你父亲也不是个东西。”
老道士又吐了一泡。
向乾虽然很是赞同,却觉得某处有些不爽。
“你在青城山好好的,为何又要下山?”
范希文解开裤腰,透亮的水柱一喷五步。
其实老道士在山上活了十多年,早就习惯了那里的粗茶淡饭,但内心始终不得安宁。
儿时的一腔热血似乎从来没有平息过,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蠢蠢欲动。
不甘无聊的老道士化身为青城山最为调皮的顽童,终日恶搞宗门,最后被责令红尘修心,也就是被赶下山历练心境。
说到底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老登,天天在家里作妖,最后被踢出山门。
这货好歹在山上浸淫道家精义十余载,一开始认为凭借自己算命看相、择期望气的本事,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再像年轻时一样狼狈。
不曾想一张嘴不懂得说讨喜的话,生意如秃子头顶的毛一样少。
三天饿八顿是常有之事,又觉得既然是学业有成的道爷,再也不能去做那些苦力活,于是日子越过越紧,险些饿死。
范希文心生感慨。
“这么说来,昨日也算我救了你?”
老道士搓着鼻梁。
“因自为贤者非也,都是命、都是命。”
句截自《太平经》,老道是让七郎不要刻意彰显自己的功劳,自命贤者其实非也。
但范希文听不懂这些深奥的东西,也能判断出老道士的推脱之意。
“放心,范兄决计不会挟恩图报。”
向乾化身范希文的铁杆迷弟。
“我之前欠书院的一百多贯还是范兄替我还的。”
“那是因为他憨!”
道士气不打一处来,这姓范的小子居然如此有钱。
一行人再次上路,猿啼鹰啸,本是大自然赋予的听觉盛宴,在这人迹渺渺的古代,却是透露出一种野性的恐怖感。
范希文生怕会在某个时刻,路边忽然跳出一只白额吊睛大虫,那比人脸还大的脚掌,只需仨掌便可叫四人伏地作毯。
越想越害怕,让老道士补充点水分,再讲几段精彩的。
中二青年步入社会,被毒打到出家避世,哪里有亲身经历的精彩故事。
所能说出口的不过都是些风土见闻而已,亦或是宣扬一下道爷在某日掏光家底,接济了某位穷苦人三两文钱,自己又多挨饿几日云云。
至于道爷所说的结交过许多婆娘,完全是无稽之谈。
再有就是哪种狗最能跑,哪种狗最能咬人,哪种狗最香。
小于年纪轻轻便积累了对狗的大量研究,至少没少被狗欺辱。
有为比较失落,他最是关注道爷那丰富的感情生活。
如今脑海中却是想起这样一幅画面——一条巨大的黄狗无情地将道士扑倒在地,道爷匍匐着,流着清泪大骂畜生。
诶?
画风怎的有些奇怪。
向乾听得无趣,开口问起自己感兴趣的内容。
“道士,你会不会轻功?”
老道随口答道。
“自然是会的,就好像这样,简单。”
他作了个踮脚起飞的感觉,背筐里的东西跟着往上弹起。
“也就